返回第六十二章 墨非定律(下)  女侠千古情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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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二章 墨非定律(下) (第1/3页)

    只是一瞬间的事:一瞬间的天地变色,一瞬间的神魂尽失。

    我张着嘴,身体僵住了,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重击,脑子发懵神经发紧,既无法思考也不能说话。海风“呼”地灌进肚子,满口满心苦涩的味道。

    原来俗的不是扶雍,现实的戏码就是如此庸俗,俗不可耐。

    我挺直了脊梁,涣散的目光有了焦距,散乱的神思开始集中,转过身……看见晏七行平静淡定的脸孔。

    真是奇怪,人的修为可以达到这种程度吗?面对毫无交代就被自己离弃的“前妻”,没有一点愧疚,没有一点伤感,甚至连不自然的心理都没有吗?

    如果是这样,那我佩服他。

    我轻笑,走到他身边绕了一圈儿,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我想看清楚他,我打算一生一世与之偕老的男人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要我说恭喜吗?”忍不住犀利,为什么不犀利?为什么要忍耐?

    “不必。”晏七行缓缓行开,目光凝望着大海,视线随着海鸥忽上忽下,似乎他整个心神已被那翱翔天空的精灵所系。

    “是谁?”面对他这样漫不经心的对待,我悲怆莫名,一抹难以挽回的绝望象海潮一样涌上心头。

    “刘陵。”简短的回答,没有解释。

    淮南王的女儿,很明显的政策联姻……不过是政策联姻而已……不过是如此而已,可是为什么我的手却抖得那么厉害?心又痛又涩?雾气又浮上眼帘,急步到古琴旁,随手拨动一下琴弦,掩饰自己的失态。

    “我们……”我艰难地开口。“就这样分手了?”

    “嗯。”淡定的声音。是惜字如金,还是无话可说?

    “算了,我们谈公事。”我怕再说下去情绪失控,还是先谈正事要紧。“这儿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到这里?”

    “会稽。”说话利落简洁,晏七行的风格。“你被刘城璧暗算,昏睡足有四日。”

    我大吃一惊,什么暗算云云根本没听进去,只意识到一件事……

    “会稽失守了?严助呢?还有王恢呢?”我震惊地问道。

    晏七行倒不瞒我,说:“王恢兵败淮水,仅带七千余人马不知所踪。”

    “这么说淮水之战果然是你的杰作?”脑子里浮现出淮水战场的画面,我冷冷地质问。

    晏七行不置可否,说:“至于严助,你既然熟知历史,岂不知他暗中与淮南王交好?”

    “严助与刘安有交情!”我吃惊得声音走了调儿。这么严重的事,是历史没有记载还是被我忽略了?“这么说,他早跟叛军有勾结?”

    晏七行皱了下眉,显然对“叛军”二字颇为感冒。

    “援军覆没,众寡悬殊,他只是识时务避免杀戮而已。”

    我闭了闭眼,心沉甸甸的,出乎意料的事太多发生的太快,叛军居然有炮有枪,王恢二十万大军差不多全军覆没,会稽这么快就失陷,整个东南已基本落入叛军手中,这种势头比起当年的七国之乱有过之而无不及。拥有了另一个历史的大汉王朝,前头还会有什么样的命运等着它?

    “你到底想怎么样?”怒气开始上腾。“报仇对你就那么重要?非得要除掉刘彻改朝换代你才甘心?或者根本就是你自己想当皇帝,说什么喜欢野鹤闲云松窗竹户的生活,难道只是为了蒙蔽我?”

    怎么想都不象。

    我不是白痴,又不是结婚十几二十年,什么激情都趋于平淡的老夫老妻,结婚还不到一年,自己的丈夫幸不幸福、快不快乐怎么会感觉不出来。

    晏七行垂下眼睑,一脸漠然,无意为自己辩白。一论及感情,他就是这副表情。

    咬咬下唇,我忍了,沉声说:“好,我们暂且不说这个,你我之间的事现在根本不重要。”

    晏七行神色微变:“既然如此,你何必见我?”

    我咽下这口气,正色说:“我之所以见你,是有件重要的事要跟你说————有关辟谷神医周仁均。”

    晏七行抬手阻止我说:“不必说了,他的事我早已知晓。”

    我大大地意外:“你知道?”

    我忘了,他是多聪明的一个人,听了我的传奇经历之后,自然会想到周仁均,稍加推测,就可知道来龙去脉。

    “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还要做这种根本没结果的事?”我质问道。

    他微叹一声,几不可闻,说:“有些事虽知不可为而为之,乃因不得不为。”

    “什么意思?”我不懂。“你是有什么苦衷还是被逼的?扶雍逼你吗?”

    “我晏七行不想做的事,他人岂能逼得了我?”他的目光扫过我,转身走向船舷,迎风而立。

    “那么,是有苦衷吗?”我追过去站到他身边。

    “没有。”他摇头,扭头望着我。“是你低估了仇恨的力量。我在仇恨中生仇恨中长,复仇是我既定的命运,为此我已经倾尽所有不能回头,所以你若想劝阻我,免开尊口。”

    “可是历史是不能……”

    “历史已经改变,而且是由你亲自改变,莫非你忘了?”他的态度咄咄逼人。

    我被他噎得哑口无言。

    这个时候再说历史,的确欠缺说服力。

    “也许最后你还是会输。”我不死心地努力着。“甚至,可能还会死。”

    “成者王侯败者贼,只要无愧列祖列宗,七行虽死无撼。”

    我冷笑一声说:“好一个无愧列祖列宗,为一已之私勾结匈奴对付自己的国家,这跟中行说的汉奸行径有什么不同?伊稚斜是什么人你不是不知道,你跟他合作那叫与虎谋皮引狼入室!韩信虽然死了,但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个响当当的英雄好汉名垂后世,如果泉下有知他会称赞你吗?称赞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还是称赞你自卖卖国?”

    晏七行怔住了,视线转向我,脸色苍白如纸,眼底象暗夜的海水,有跳跃的火光在那暗黑的海中隐隐燃烧起来,却在瞬间凝结成冰。

    “我说错了吗?什么事能做,什么事死都不能做,连我这个两千年后的外人,心中都有家国民族的底线,你身为这个时代的人,居然连最基本的民族节操都没有吗?”我继续挑衅他的忍耐,就算火山爆发也总胜过千年寒冰,因为我擅长灭火,却不懂得破冰。

    “你还记不记得南宫公主?小小年纪被迫到匈奴和亲,嫁给一个大得可以当自己父亲的男人,某种意义上讲,那跟出卖自己没什么两样。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可以将个人的荣辱得失置之度外,牺牲自己的一生,在荒僻寒冷的异国屈辱度日。为什么?因为在她心里,国家民族永远比自己重要,那不是一家一姓的利益,不是姓刘或是姓韩的利益,是整个大汉国的利益!所以她甘愿放下自己,牺牲自己……

    你一个堂堂男子汉,居然连个小女孩都不如!匈奴人是些什么人?他们杀害奴役我们的兄弟,污辱强暴我们的姐妹,摩拳擦掌地时刻准备着侵略我们,可你倒好,为了那点私仇,竟与敌人结盟来危害自己的国家,你对不起自己的祖国,你对不起那个被祭天的汉朝女子!你也对不起舍已为国的南宫公主!你连天地良心都对不起了,还有什么脸提你的列祖列宗?”

    我的语气激烈,言辞刻毒。这锋利的指责严重打击了他。

    由始至终,他怒视着我,眉锋不断地抖动,眼珠子都红了,额头上青筋直暴脸色更是铁青得可怕,怒火从他起伏不定的胸膛甚至头发丝中冒了出来,直冲牛斗,这座活火山眼看就要爆发了。

    抛开他与刘家的世仇,晏七行其实是个很正统的人,出使匈奴时,就能看出他心中对这个强敌有着极大的战斗欲。在他的灵魂深处,渴望与匈奴一战并将这个大汉隐患彻底根除的愿望十分强烈。其中固然有种英雄情结,但更多的是民族主义的东西牢牢占据着他的思想,流淌于他的血脉。

    跟他讲情份讲不通,讲宽容道义也不行,讲民族大义,却能重重地触动他的心灵。这个人要是生在两千年后,一定是主战台湾扼制日本的激进份子。(其实我也一样)

    我紧张而期待,期待他发脾气,期待他情绪失控,期待他真心的流露。

    时间漫长得令人难以忍受,晏七行着了火一样的眼神却慢慢地黯淡下去,铁青的脸色也转为苍白。他霍然别开脸去,声音暗哑地说道:“不必激怒我。你如此煞费苦心无非想劝阻我。不错,你所谓的家国民族一样在我心里,我晏七行再怎样倒行逆施,不会与敌人结盟,更不会出卖自己的国家。此事我心中自有计较,但复仇之事……”

    他转头看着我,坚定地说:“任何人都不能阻止我。”

    我呆在那里,火山没爆发,我无处灭火。伶牙俐齿地我,头一次发现自己真的无话可说,对着这个男人我一筹莫展。当初那个金戈铁马叱咤草原大漠的晏七行,就像身后滚滚而去的波涛一样,渐行渐远了。

    说不出的心痛与怅惘!

    我望着他叹气:“看来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改变决定了?”

    晏七行沉默着,目光坚毅无比,看架式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了。

    “不后悔?”我最后一次问。

    似乎觉得我问得幼稚,晏七行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好。”我叹了口气,这样的答案也是意料中事。“既然你决定了,我尊重你。”

    但有件事不管怎么难,始终都得面对。

    “公事谈完,现在谈谈私事吧。”

    “你我之间还有何私事可谈?”他蹙起眉头,目光又恢复到严峻冰冷。昂首走到另一边,留给我一个背影。看来,他是真不想谈“私事”。

    我难堪极了,几乎勇气全失,如果是在二十世纪,就算心里在滴血,我也会一笑置之潇洒离去。可是这里不是我的时代,面对的不单单是爱情,还有战争,还有历史,甚至兴亡。

    我忍耐着,小心地隐藏好自己的情绪,用最平静的口吻说:“四方镇我等你你没出现,我差点死在那里时你也没出现,刘彻说一切都是你安排的,我不相信,现在我知道了,我的死活你根本不在意。之后你打发赵敏随便一句话就结束我们的关系,轻轻松松地另娶他人。这一切都在向我传递一个讯息————你不爱我,你从来都没爱过我。”

    晏七行保持着一贯的作风,沉默。雪白的衣服与漆黑的头发,被海风吹起飞扬着,高大的身躯笔直挺拔,看不见他的脸,无法猜测他的情绪,他整个人就象一副泼墨画,孤独、峻峭、浓烈。

    “你放心,我也不是什么没皮没脸的人,不会跟屁虫似的跟你纠缠不清。缘份尽了,我不会强求。不过有件事我得弄明白……”

    我走到他身边,一把拉过他使他面对着我,认真地问道:“不管你爱不爱我,我已经是你的妻子,如果把我留在身边,对于你的大业来说是如虎添翼,可是,你为什么不留住我?甚至连试图挽留我的意思都没有,反而一股脑儿地把我推向刘彻?”

    我们靠得那么近,能感觉到他的体温,看到他脸上最细微的表情。

    晏七行的目光在我脸上逡巡,轻轻说了一句话:“因为在四方镇,我以为你跟刘彻必死无疑。”

    猜测是一回事,亲耳听到事实又是另外一回事。象一把锐利的尖刀刺入心脏,不,比那还痛百倍的感觉,由心脏向全身扩散,我呆愣愣地站着,身体僵硬如铁。

    他拨开我的手,毫不留情地继续加深这种痛楚,说:“我们成亲之后,我曾打算将真相告诉你,可是跟你相处愈久便愈发深知,你永不能为我所用。你对刘彻虽无男女之情,甚至谎言、算计、防备、斗争,但朋友之谊君臣之义,其中却另有我无法企及的亲厚。你不肯入宫不屑为官,宁愿跟我远走高飞做一介布衣,无论怎样你都会跟从我,惟有一事,你绝对不会背叛刘彻,绝对不会与刘彻为敌!是不是?”

    我呆了呆,在这件事上,他们哥儿俩还真是看法一致。

    “我们是夫妻。”我苦笑。“夫妻不是一体的吗?遇到事情的时候,不是应该一同商量一起决定吗?你没有问过我就一厢情愿地替我做了决定。是,我跟刘彻是君臣甚至是朋友,但你是我的丈夫,我不会背叛朋友,难道会背叛自己的丈夫吗?你对我一点信心都没有,所以连问都不问,连试图努力都不肯做,直接把我排除在你的世界之外,然后把这个作为离弃我的理由强加在我身上,晏七行,你到底是太主观还是太懦弱,凭什么这么笃定我会选择刘彻而不是你?”

    他被我说得脸色渐渐发白,问道:“好,现在我问你,若是当日要你选择你会怎样?留在我身边、与我为敌、还是两不相帮作壁上观?”

    “我会留在你身边。”我平静地回答。这个答案是在来找他的路上想了无数个夜晚得出的。“如果我不能劝阻你,我会留在你身边。也许我不会帮你,但是绝对不会害你,我只要能尽上妻子的本分,留在你身边就好。”

    晏七行轻声冷笑,说:“之后如何?让我看你因内疚负罪而昼夜忧虑,最终抵受不过内心煎熬倒戈相向?留一个心意不坚定的女人在身边,无疑是给自己留下一个心腹大患,此种蠢事,断非我之所为。”话说得那样冷酷,分析得又那样透彻,果然是“利”字当头。

    我连连点头,心中惨然:“所以你索性最后一次利用我把刘彻引来四方镇,想把我们一网打尽。”

    他的笑容冷厉:“不错,可惜天不佑我,未能得偿所愿,起兵已是势在必行。我知道你必会去辟谷,故此令赵敏送还吉它,以示情绝……”

    我打断他的话,嘲弄地说:“好像你送的不止是吉它吧。”

    晏七行一怔,眼皮跳了跳,说:“解你蛊毒,是还你大漠相救之恩。”

    我怒上心头:“那你在四方镇想置我于死地的时候,怎么想不起我对你的救命之恩?”

    他面无愧色,从容地说:“大丈夫行事,当以大局为重,取舍之间自有权衡。”

    “所以我就被权衡掉了。”我静静地目视他,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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