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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八章 来去如风 (第1/3页)
每天郎之嵩哥哥将猫食和清水送上楼顶,他呼唤几声“稍稍……”,直到对方在听上去很遥远的隔热层深处应答一声,郎之嵩哥哥这才放心地从楼顶下来。每天如此。有时郎之嵩也随哥哥上去看望稍稍,自然,除了一些表明它存在的迹象外并无稍稍的踪影。
即使是所谓的迹象看上去也十分可疑,比如几根被阵风吹起的肮脏的毛发或一截干枯的粪便。稍稍在楼下时,虽然它一般不出现,但种种明显的迹象有力地提醒着它的存在。比如跳蚤,时刻叮咬着郎之嵩们。自从稍稍迁出以后,那跳蚤是一日少似一日,在郎之嵩们的大力扫除下和全家性卫生运动中几无存身之地。至于猫尿的气味也越来越淡,逐渐变得似是而非。突然置身于一个清洁无臭的环境中郎之嵩还真有点不习惯。郎之嵩来到楼顶试图重温某种往日的气氛,结果很让人失望。这里虽然遍遗稍稍的屎尿,郎之嵩哥哥也从不用煤渣清扫,但由于是露天环境,空气流通,时而还狂风大作雨雪交加,那星点排泄物的腥臊早已荡然无存。至于跳蚤能否在此艰苦的条件下生存是另一个问题,它们多半集中于稍稍的身体上。如今稍稍永远地摆脱了洗澡的困扰,那纠结的皮毛是跳蚤们唯一的生存之地,想来此间的繁衍已趋于饱和。好在这些都已与人无关,乃是发生在跳蚤与猫儿之间的生物战争。
郎之嵩哥哥将吃剩的猫食和盛水的盆子从楼顶取下,换上新煮的猫食在盆中盛满清水,再拿上楼顶。到后来他不再呼唤稍稍,前一天的猫食状况即能表明稍稍是否安然无恙。若猫食纹丝未动可能是稍稍生病了,当然也有挑食的可能,郎之嵩哥哥必须—一加以分辨。如今他的工作量大大减轻,不必再为煤渣和跳蚤的事烦神,在稍稍饮食这件事上有精力做到更加体贴。若是稍稍生病了,郎之嵩哥哥会格外认真地做一顿病号饭,一方面琢磨稍稍的口味,一方面小心翼翼地拌人土霉素之类的药粉。再后来郎之嵩哥哥发现稍稍不吃饭并不是因为生病,它的体格甚至比在下面时强壮多了。和野外无拘无束的生活相适应,稍稍越来越讨厌熟食。这样的结论一经得出,郎之嵩哥哥的工作顿时又轻松了许多。现在,他根本不必去炉火上烹调(从此免除了每日定时飘荡在郎之嵩们家里的恶臭或奇香),将讨或买来的猫鱼直接拿上去喂稍稍。至于那楼顶是否可以被视为野外郎之嵩哥哥却不敢肯定,那上面既无花也无草,也无其它的动物(除了稍稍和跳蚤),虽是露天,与四周互不接壤。那儿就像是另一个星球,可怜的稍稍出没于此,难怪它是一只世界上最奇怪的猫了。
郎之嵩们家所在的住宅楼呈“工”字形结构,上南下北左东右西,郎之嵩们家位于下面一横的左边。每层各有四户居民,分别位于两横的左右两侧,“工”的一坚为楼道。
在现实中两横之间的距离比想象的要近,郎之嵩们家阳台对着前面住户北屋的后窗,距离不过两米,以致于夏天他们家空调排出的热风直往郎之嵩们家里吹。后来,郎之嵩们家的稍稍移居阳台,散发出的阵阵腥臭使他们家不敢开窗——这是后话,此处略过。
郎之嵩哥哥利用住宅楼的这一特殊结构,给稍稍送食物时不再亲自登上楼顶。他站在阳台上,将准备好的两只塑料袋(一装猫鱼一装清水)抡起,嗖嗖两声便扔上了对面的楼顶。稍稍会自己扒破塑料袋吃东西。装水的塑料袋由于撞击的力量噗地一声破裂,清水流溢,稍稍便反复舔着某一块潮湿的水泥。开始时郎之嵩哥哥生怕水分被楼顶的水泥吸收,后来,塑料袋扔得多了,水流便在低洼处聚积起来,形成了一个小水塘。以后郎之嵩哥哥就专往那自然形成的小水塘里扔,加上投掷准确性的逐步提高,使小水塘充盈并非一件难事,至多三塑料袋的水量便能办到。在炎热异常的夏天,楼顶蒸发得厉害,郎之嵩哥哥就在塑料袋里装上冰块。一来可供稍稍降温,二来,蒸发得也慢,稍稍完全可以在冰块融化以前饱饮一顿。
为了稍稍,郎之嵩哥哥可谓费尽心血,考虑得十分周到和细致。即便这样,他还是感到内心愧疚,主要原因是花在稍稍身上的时间已大不如前了。一切都那样的方便和顺当,令人难以置信。现在,每到饭前时间稍稍会主动地提醒郎之嵩哥哥。它走到“工”字上面一横的左边,伸出脑袋冲着郎之嵩们家阳台(“工”字下面一横的左边)喵喵地叫唤。它十分明显地表达了亲近的愿望,让郎之嵩们喜出望外,也不禁悲从中来:一定是稍稍孤独得再也无法忍受了。郎之嵩们一面听着久违的稍稍的嗓音,一面泪眼模糊地端详着它那有如隔世的身影。以前稍稍的皮毛黑白两色,犹如昼夜般分明,而现在它简直成了一只灰猫。一来可能是稍稍已经老迈,黑毛变白了。二来,也许成天不洗澡,也无人或别的猫帮忙清理毛发,白毛因此变黑了,灰色乃是不清洁和邋遢留下的印象。
郎之嵩哥哥每日抡圆了膀子,嗖嗖地从阳台向楼顶运送猫食。做这件事时他毫无表情,如一切人所做的日常和本职的工作,既熟练准确同时也无多大的兴趣。可在旁人看来,这事儿却十分奇怪。郎之嵩哥哥越是一副不明究理的模样,他的行为就越发具有魅力。那时郎之嵩已经搬出去另过,有时回到家里,仅仅是为了观看一番郎之嵩哥哥给稍稍喂食。郎之嵩不仅自己看得如痴如醉,还将此作为一景介绍给大家。陆婉怡由于和郎之嵩的关系自然先睹为快,郎之嵩的其他朋友也陆续前来,装做借书或混饭,其实不过是想了解郎之嵩哥哥怎样饲养稍稍。更多的人因无机会亲眼目睹,只能凭借道听途说。到后来郎之嵩哥哥养了一只怪猫已没有人再提起,人们感兴趣的是他养猫的奇特方式。这方式既奇特又优美,富于激情、想象力、动感和效率,如果不是郎之嵩在这里提及,郎之嵩哥哥至今还浑然不觉呢!
每隔一段时间郎之嵩哥哥会爬上楼顶,收拾塑料袋,清扫垃圾,稍稍偶尔也会出现,它已不像当初那样避人了—一也许是如今很难见到主人的缘故。郎之嵩哥哥从阳台上向上扔食时,稍稍甘冒坠楼的危险来到楼顶边沿看着他。到了晚间,室内亮起了灯,如果不拉窗帘的话稍稍可从楼顶上看见里面一家人的活动。它这样观看过吗?或许每日如此?满怀深情地凝视着,并陷入了猫科动物特有的沉思,直到东方发白。
一天,郎之嵩随哥哥来到楼顶,稍稍也不回避。郎之嵩哥哥一面给稍稍喂食一面伸手抚摸它的脊背。郎之嵩哥哥从稍稍的身上捋下一团团的灰毛,那毛既软又细,像肥皂泡一样,在郎之嵩哥哥的手上转眼不见了。郎之嵩眼睁睁地看着它们被风吹得在楼顶上滚动,并跑远了。郎之嵩哥哥就这样,一面给稍稍捋毛,一面和郎之嵩说话。郎之嵩们的谈话与稍稍无关,郎之嵩哥哥也不朝稍稍看上一眼,只是不时地将右手手指相互摩擦,以便将粘在手上的猫毛弄干净,完了再去稍稍的背上梳理。稍稍的注意力亦不在此,它十分投入地进食,大嚼狂咽,为用上足够的力气而歪着头。此时远处的太阳正逐渐西沉,郎之嵩们的脸上出现了那种明亮的黄光,接着又突然暗淡下去了。郎之嵩哥哥谈到郎之嵩们共同认识的某人,当年她为了爱情辞职从东北来到南京,给某某生了个儿子。如今,儿子长大了,上一年级了,他们却离了婚,她又孤身一人地回东北去了……。这的确是一件不幸的事,郎之嵩听后频频点头。但这样的不幸与稍稍又有何干呢?的确,一切都是不相干的:稍稍的进食和秋天的掉毛,郎之嵩哥哥的信息与他手上的动作,郎之嵩的倾听以及思考。同时一切又都是一致的、情景交融的、相互感染和中和的,它们统一于秋天的某一个傍晚出现在这楼顶上的特殊光照。
由于邻居们的抗议,稍稍被迫再次移居楼下。
他们认为它在楼顶上随处拉撒保不准会弄进水箱,污染水源。虽说水箱上面有沉重的水泥盖板,须合两人之力方能掀动,但谁又能保证四周没有其它的缝隙与水箱相通?而稍稍的小便没准就撒在了那条不为人知的缝隙上了。况且水泥本身有良好的渗水性能,就算稍稍不通过某处的缝隙仅在水泥盖板上方便,天长日久也会渗入水箱。更别说那飘忽不定的气味,无孔不人,可以想见的,它整日吹拂着水箱内的水面,将水质硬是熏出了一股十分奇特的味道。除郎之嵩们家以外的五楼以上十一户居民都同时感受到了。当他们来到楼顶,看见四处星散的干缩的猫屎以及鱼类的枯骨更觉得忍无可忍。他们从水箱中取得必要的水质样本,送往有关部门化验,以期得到不利于郎之嵩哥哥的证据。但由于有关猫科动物排泄物成分的资料不全,此事便不了了之。邻居们转而控诉他们的房子普遍漏雨,归咎为郎之嵩哥哥在楼顶上养猫不免来回走动,踩坏了隔热层。幸亏他们还没有糊涂到认为是稍稍踩坏的,即使是一只金钱豹或东北虎也没有如此沉重的步伐。但他们依然可以移花接木,采取诬陷的手段。
那楼顶上的隔热层早在郎之嵩哥哥上去喂猫之前就已经碎裂了多处,是昔日他们携家带口在此地观看焰火、月食和彗星造成的。有关房管人员不由分说,根据楼顶的踩踏痕迹以及各家墙壁上发黄的雨斑就断定郎之嵩哥哥有错,他们勒令他将稍稍迁出楼顶。
面对房管人员的不公,郎之嵩妈妈很生气,试图与之争辩。郎之嵩哥哥却微笑不语,他根本否认稍稍的存在。“谁说郎之嵩在楼顶上养猫啦?把它找出来给郎之嵩看看。”郎之嵩哥哥说。自然,此刻稍稍早已在隔热层下躲藏好。对于它的躲藏术与耐心郎之嵩哥哥有充分的信心,因此才胆敢在猫屎和鱼刺这些次要的证据面前大言不惭的。邻居们明知郎之嵩哥哥说谎,却没有办法揭穿他。情绪激动者居然要求掀开全部隔热层,以便在房管人员面前证明他们是正确的。这样一来却与他们的初衷相背。他们状告郎之嵩哥哥是想保住隔热层以使房子免于渗漏的威胁,可现在却要以破坏它的代价来揭露郎之嵩哥哥的狡诈。此事如何行得通?郎之嵩哥哥本质上也不是一个坏人,他之所以否认稍稍存在于楼顶上的事实乃是对邻居们的举动感到愤慨。邻里之间的小事完全可以以协商的方式解决,又何须惊动房管部门?而且是在郎之嵩哥哥一点不知情的情况下,所有平日和睦相处的邻居突然就团结成了一个对付郎之嵩们家的集体,实际上不过是为了对付一只可怜的小猫。
郎之嵩哥哥越想越气愤,当面说谎是想刺激这些愚顽的邻居。然而他们毕竟是邻居,事情也不能搞得太僵。就在众人进退两难之际郎之嵩哥哥给了他们一个台阶,他承认稍稍的存在——“的的确确,它就在这楼顶的隔热层下。”郎之嵩哥哥诚恳地说,“但是,郎之嵩却没有办法让它出来,并且抓住它。”说完他装模作样地呼唤起稍稍来。在场的所有人也帮着郎之嵩哥哥左呼右唤。“咪咪,咪咪,咪咪,味咪……”,方才争执不休恶语相加的人们突然变得极尽温柔,竞相发出柔软娇媚的声音。然而无济于事,稍稍一言不发,倒是邻居中有人开始怀疑稍稍是否真的存在。郎之嵩哥哥肯定地告诉他们:‘它在下面,郎之嵩昨天还看见了呢!“如此谦恭礼让的气氛几分钟前根本无法设想,早知如此事情就好办多了。此刻邻居们觉得与一只孤立无助的小猫为难实在有些过分,郎之嵩哥哥也因为惊动了众人而于心不安。他对火气顿消的邻居们说:”你们先下去吧,郎之嵩慢慢地骗它出来。稍稍是一只胆小的猫,没见过这阵势……“邻居们临去前对趋于平静的郎之嵩哥哥说:”也不急在一时半刻,能骗出来就骗,骗不出来在上面养个一年半载的也没关系。“此时正值初冬时节,楼顶临高,北风劲吹,刚才彼此争执时没有发觉,现在火气一去只觉得浑身发冷。众人缩头夹脑地陆续下去了。郎之嵩哥哥和郎之嵩唤了一会儿稍稍,见它全无反应,也从天窗下到楼道里。
当天夜里一场大雪飞旋而下。第二天上午即有邻居前来敲门,他们极为关心稍稍的安危:在一片冰天雪地中它会不会冻死?看得出来,他们是真诚的,不像是趁机要将稍稍弄下楼顶的诡计。郎之嵩哥哥不无欣慰地告诉他们:稍稍已经搬下来了,在大雪降落以前。现在,它就在郎之嵩们家的阳台上。说着郎之嵩哥哥领来人走上阳台,并非为了凭栏远眺下面的雪景,而是将刚刚搭建的古怪的猫房指给他们看。
那猫房建在阳台的东北角,由断砖碎瓦拼接而成,上面盖着油毡和塑料布,南面有一个书本大小的出口。只砌了西南两面的墙,东面是阳台实心的底部,北面靠房子的外墙。猫房的缝隙处塞满了小木块和白色的泡沫塑料,说明它是在仓促中就地取材勉强搭成的。来人只看见了与阳台的整洁毫不相称的猫房,并没有看见稍稍。
稍稍此刻自然是在猫房里。来人降低高度,通过门洞向里瞧。还没等他稍稍看得清楚,就听见一种嘶嘶的声音,乃是稍稍向来人发出了警告。来人并未看清稍稍的模样,但听到了它不容靠近的威胁之语,因而断定了它的存在。稍稍既然存在于郎之嵩们家的阳台上,也就不再活动在上面的楼顶上了。郎之嵩们家与邻里之间的紧张关系至此宣告解除。
稍稍的活动被严格地限制在阳台之内。这样,只要通向阳台的门不开,室内依然可以保持整洁。时间一长,稍稍也就习惯了,现在即使是通向阳台的门开着,它也不会迈进房间一步。郎之嵩们家的三间房间和客厅对稍稍而言是完全陌生的世界。在阳台上,如果稍稍受到威胁,它会钻进东北角上的猫房,而绝无可能窜进房间在床下的某处或抽屉里藏身—一像它小时候那样。阳台上的猫房是如今唯一可能保护它的屏障,除此之外长方形的阳台上空荡荡的,并无一物。本来郎之嵩妈妈还在上面养了不少花草,稍稍就像一只山羊,有吃草的习惯。那些味道有异无法下咽的花木最后也被稍稍的体臭熏死了。如今的阳台上只见一些叠摞着的花盆以及里面干缩成一块的硬泥,可以遥想当年花繁叶茂的景象。稍稍若不想在阳台上呆只有钻进猫房。如果它既不想回猫房,又不敢走进房间,同时又觉得在阳台上呆腻了,再也不能忍受,那就只有越过阳台栏杆跳下去自杀。
后来郎之嵩哥哥去了南方,郎之嵩妈妈也找了一个老伴,搬出去住了,照顾稍稍的重任就落在了郎之嵩肩上。郎之嵩放弃自己的房子不住,搬回原来的家,其目的就是为了照顾稍稍。
否则的话郎之嵩哥哥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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