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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05)阵前军议(中三) (第2/3页)

那么一篇大道理!他在心里冷笑了一声一一什么劝诫商成不要乱了军法尺度,其实字字句句都是奔着他来的,不然文沐为什么一口一个“二十皮鞭”?很显然,文沐至今还在对那天晚上他严厉处分了一个违禁吃酒的军官的事而耿耿于怀,明里是在规劝商成,暗里却是在指责他处罚过重……

    文沐的态度,王义不在乎。但是商成也保持沉默,这就难免令他很失望。虽然他不想看到商成出于友谊而赞同和支持他的看法,但是他心里却真是很想得到商成的认同。同时他也不能理解,商成到底是出于什么考虑才不直言表态。是因为他错了吗?这不太可能。这番结果是他深思熟虑了很长时间才得到的结论,反复推敲自觉得绝无差错;是碍于与文沐的情面?更不可能!商成总能分清楚什么是公务、什么是私谊吧!

    就象他想不通为什么他抛却国公的架子去和小兵拉家常,挽起袖子和驮夫一道推马车卸粮包,别人却还是象避瘟神一样地躲着他,他也想不通商成为什么会对他的判断不置一词……

    总不会是不屑一顾吧?他眼神复杂地瞄了一眼还在低头看文书的商成。也许吧。说不定在商瞎……在商子达眼里,自己不过是个只会夸夸其谈的公侯贵胄而已……

    既然没有人应声,他就很尴尬地煞住了话头。

    商成倒不是对王义的判断不屑一顾,而是根本就没朝心里去。他这样做,并不是因为他和别人一样,也把王义看作一个来燕山捞取战功的家伙,而是因为他无意中在文书的字里行间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一一西边过来的两千出头三千不到的敌人,怎么会突然在黑水以西一百多里的地方停下来了?他们是在等待后续的大队伍,还是因为和别的突竭茨人失去了联系?假如是在等待大队伍,那么这支队伍的首要目的是什么,是截断赵军的归路,还是对赵军展开侧击和骚扰?要是援军就他们这一支,等他们发现在黑水以西已经成了孤军,那么他们下一步会怎么办?还有,既然大腾良部和完奴儿部来了,那么阿勒古三部会不会也要赶来;五个部落距离鹿河差不多远近,为什么抵达的时间却有前有后,这又说明什么问题?是敌人内部的号令不统一,还是绸缪计算中出了偏差,再或者,干脆就是敌人内部有矛盾,有人想借刀杀人……

    一系列的问题就象走马灯一样在他脑子里盘旋往复,往往一个问题还没得出结论,另外一个问题就接踵而来。而且这些问题之间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每一个问题的每一种可能存在的答案,都会牵扯到另外一个或者几个问题的最后结果。这实在是太复杂了!即便他皱起眉头苦苦地思索,也无法拨开眼前的迷雾去窥视隐藏在问题背后的真相!

    他彻底地陷入思考之中。

    商成对王义的判断不置可否,郭表就不能不发表点看法。

    实际上,郭表才是帅帐里最尴尬的人。他的尴尬处境来自两个原因。首先,段修能出任左营指挥,就是他一力推荐的结果。事实证明,段修在这个位置上的表现有点不尽如人意,尽管进入草原之后左营的战果也可圈可点,可段修在指挥上瞻前顾后的毛病也暴露无疑,假如不是商成不停地派人催促和督促,左营很可能无法与中军的前进速度保持一致,也就很有可能把大军的左翼暴露给敌人。眼前段修失机不报的事更是无可置疑的大错!他简直不明白,为什么段修会把如此重大的敌情压了整整三天?这不是三个时辰,而是整整三天,足够突竭茨人完成一次仓促的布置了!不管赵军接下来是进攻还是防守,或者是撤退,都很可能遭遇到比之前更大的困难……

    这个段修!岁数都活到狗身去了!

    他忍不住学着商成刚才的话,在心底里狠狠地啐了段修一口!

    另外一个令他尴尬的地方就是他的身份。明面上,他是奉令带着一批年青军官来燕山卫学军事的将军,暂时还兼着一个燕山卫大司马的职务,可实际上他却是揣着上三省的密令来的燕山,假如战事出现危急,他有权把商成就地革职然后接任燕山提督,总揽燕山军政事务,到时候是战是守是走,完全由他来做主。当然,在回到燕山之后,他也就是下一任的燕山提督。这一点毋庸置疑。

    作为一个东元十三年就已经是四品下的怀远将军,他当然早就期待着自己能有坐镇一方的那一天;而作为一个从军以来身经大小二十余战却从来没有过独当一面的将军,毫无疑问,他更希望自己能独立指挥一次大规模的战役,并以此来证明自己的能力一一他郭表,绝对不是那种凭借裙带关系爬上来的人。他妻子是鄱阳侯嫡亲的次女……

    他一直期盼着自己能有镇守北方重镇的一天,也有两三次机会差一点就能成为渤海卫或者定晋卫的提督,可无论哪一次机会都比不上眼前一一他离燕山提督的位置只有咫尺,只要他愿意,他随时都可以掏出怀里的锦囊,擎出锦囊里的诏令,然后接管整个燕山卫……现在,他坐在这里,朝廷的任命诏令就在他贴身内衣里揣着,他随时都能感觉到装着诏令的锦囊上绸缎的柔软、光滑和细腻。可就是这几乎觉察不出分量的锦囊,又时时刻刻地让他觉得无比沉重,就象在他身上压着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不论他是站是立是坐是走,锦囊随时都在提醒着他什么。甚至就是他的说话和呼吸,似乎都受了锦囊的影响,变得不那么顺畅。而且看起来精致的东西还有另外一桩坏处,就是让他在商成面前总是有种心虚的感觉,既不能坦坦荡荡地说,也不能坦坦荡荡地笑,仿佛他就是一个想从别人的兜里偷东西的蟊贼。更糟糕的是,商成对他来燕山的目的毫无觉察,还象过去一样的热情和赤忱,处理许多事情都会和他一道商量,并且虚心求教一一这就更令他有一种做贼的感觉!

    商成越是热忱,他就越是恼恨自己:为什么放着京城里好好的清闲日子不过,非得吃苦受累地跑来燕山做贼?

    王义的一番论断,他都听在耳朵里。碍于情面,商成不愿发表看法一一至少他是这样看的一一文沐位微言轻又说不上话,那么只好由他来说了。

    “显德所言,稍有谬误啊。”他才轻飘飘地给王义的判断下了个判语。“我大军出征以来,有黑水源头、黑狼滩和雀儿山三场战事,虽然战果都不算显著,”说到这里,他稍微停顿了一下,脸上也显露出一丝难堪。三场战斗中,以黑狼滩一战最为可惜,假如左营不是和一小股敌人纠缠而没来得及封闭包围圈缺口的话,也许鹿河以南甚至是莫干以南就再也没有成建制的突竭茨骑兵了。那样的话,现在的中路军就不用在鹿河停留,在焦虑中苦苦等待李慎在端州方向的消息;商成大可以率大军越过鹿河,跨过莫干,兵锋直指黑水城;而以黑水城的守备力量以及仓促集结起来的部族兵,很难说能不能坚持到突竭茨的主力回来,毕竟突竭茨人都是骑兵,擅攻而不善守……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又在心里咒骂了一句:

    这个该死的段修!

    他马上又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还有你这个混蛋东西!

    他按下心头的恼恨,接着说下去:“……可突竭茨人接二连三地败北也是不争的事实。到现在为止,我军进兵已经有十九天,深入草原也有三百里,要说这么长时间阿勒古左岸五部都没收到消息,这显然不可能。可是他们却一直没有动静。这可以解释为他们要戒备枋州的西门胜,所以不敢分兵救援。既然这样,问题就来了:既然之前他们不敢动作,为什么现在我军打下鹿河遥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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