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诏图 (第2/3页)
体的地方,只剩下大片的、无边无垠的瑰蓝。
像是铺满水母的海、又像水中倒映的天,瑰丽、妖异、粘稠,围绕着这里的山与城。
但这仍非一切的尽头,当把目光投向更渺远高旷的地方,则是包围了一切的漆黑。
那仿佛是无垠中的无垠,它像一张幕布,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把这副触目惊心的妖丽心境整个裹了起来。
在这样的黑面前,苍茫的山影如同一粒微尘,无垠的海亦只是一泓杯水。
如此深邃的漆黑深深吸引住了少女,她瞧不清那是什么,只觉灵魂仿佛要往其中飘去,自进入紫竹的范围以来,一切的高渺、深漠、真幻难辨、不见不闻.都聚集在那里。
她痴了许久,直到忽然之间,鹑首在心中猛地响起清音,她才惊醒过来,一身冷汗地发现自己已经一只脚踏入到那瑰蓝死寂之中。
李缥青立刻收回脚步,不再打量这难以言喻的一切,已明显感到了它对自己本就薄脆的心神的侵蚀。
她没有多少时间。
在自己的心神撑不住之前,她得先一步刺穿衣丹君的心毒,湮灭这里的一切。
衣承心既然这时进行传诏,就代表衣丹君心境还没有完全坍塌,那最脆弱致命的地方一定还存在着。
若烛剑已成,自可引领她前往,但少女此时只能依靠自己。
好在衣丹君曾经亲手把这道弱点留在祭台上。
“【诏子】:衣丹君
【烛剑】:亲。
【心毒】:情,画阁之中。”
李缥青回想这行字迹,那么“画阁”.究竟在哪里呢?
李缥青环顾四周,入目皆是残颓妖丽,没有一处未曾堕落的地方。
画阁,自然是临景画阁。
少年告诉过她这个名字,他说这是当年西方恬在相州城的居所,后来衣丹君为他置办成了画阁。少年就是在这里击杀了那个张先生。
但她没有想起要问它的位置。
甚至她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
这毕竟不是博望,而是一座完全陌生的城市。
李缥青努力冷静着思绪,她记得西方恬并不富贵,能在州城置办一处居所,不会在太繁华的地方。
但是“画”,尤其是西方恬这种名家的“画”,想要消费本身就是一个门槛,她也记得少年说离开临景画阁之后,是飞奔回七九城。
所以它不会在西城。
也多半不在北城。
那么是东城,还是南城呢?
李缥青一边飞快想着,一边纵身在这危险的枯墟之间穿梭,辨认着周围的残骸废墟,努力寻找可供支撑的蛛丝马迹。
忽然她目光一凝,在一根横木上止住了步子。
半块牌匾淹没在瑰蓝之中,只仍露出末尾一个褪色的字。
台。
仅这一个字,但只要这个字就足够了。少女来到相州后,曾第一时间确认过官府和仙人台的位置,这个字迹,正存在于她的记忆中。
所以这里是南城。
李缥青立刻想起了衣丹君西方恬信件中的一条对话——“我不意与他离得近,因此特寻这处地方安身。”
这句话出于西方恬之口,句中之“他”正是西方恬那个关系疏远的父亲,《县志》中说他是位军校,李缥青后来查过,其实是“宣节校尉”,这是个散官,并无军中职事。
照她一年来游走权贵的经验,这样有官无职,一心向上之人,多在府衙中当值,谋求交游,以作进身之阶。
而相州府衙,正在仙人台边上。
因此西方恬之居所是在东城,但东城地价最贵,西方恬恐怕只能寻偏僻宁静之处——这也正是他的喜好。
李缥青心中一下贯通了起来,深吸口气,纵身离开了此地。
枯墟妖液,瑰蓝漆黑,李缥青承着重压在其中咬牙穿梭,那些时时刻刻的高渺压覆、一不留神就坠入的深渊都不必提,最令少女眉头紧锁的是这心境之中东西南北根本就不清晰,她必须时时刻刻以所见来规束自己的方向,而很多时候,她都不知道自己上一次的选择是否正确。
在这样深幽妖丽的坍塌中沉默向前,天边沉重的漆黑仿佛在不停地压下来,李缥青已好几次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走错了路,抑或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错了过去——因为不管往哪里走,入目都还是一样压抑的冥界之景。
但她无从推断,也无从确认,只能抿唇继续向前,相信自己依然走在正确的路上。
那份被压抑的心毒已开始涌动起来,将她渐渐逼到了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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